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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反省 

………曾經在1936年獲得日本首屆《芥川龍之介文學獎》的著名作家石川達三（Tatsuzo Ishikawa，1905～1985），1938年1月8日時以日本《中央公論》的特派記者奉派至南京採訪，當時距離日軍剛剛攻入南京所展開的大屠殺，已經過了一段時間，雖然日軍的暴行已經有所收斂，但屠殺還在進行當中。石川在南京總共待了7天，為了報導的真實性，石川跑遍了主攻南京市第16師團（師團長為中島今朝吾中將，所謂的『百人斬』就是出自該師團）所經歷的各個戰地，石川並不採訪軍官和軍隊首腦，他是直接與最基層的士官與士兵對話，他認為這樣才能聽到最真實的情況。因此石川不但親自聽聞也目睹了日軍在南京的種種暴行，這些恐怖的集體犯罪，讓石川相當震撼，因此在他採訪完回到日本之後，從1938年2月1日到2月10日，石川只花了10天的時間，以第16師團為原型虛構出一個「高島師團」，寫出一本反映南京大屠殺的紀實小說《活著的士兵》（中文版由麥田出版社出版，1995.10.01出版），小說中的主角都是「高島師團」中的下層士官兵，除了完整的寫出他們在南京的種種暴行之外，也剖析了他們被戰爭所扭曲的心態，石川書中所記載的這些最基層的士官兵，在當兵之前，有的是純樸的農民、也有醫學院畢業生、小學老師…、甚至還有慈悲為懷的隨軍僧，但是他們在入伍之後全部被灌輸法西斯（fascism）思想，因此一到戰場不但都喪失了人類最起碼的良知，也全部都變成了殘暴的野獸，所以大開殺戒也就不足為奇。只是這本書與這篇刊登在《中央公論》1938年3月號的特別報導一刊出來，立刻引起日本當局的憤怒，不但雜誌與書都遭到日本當局查禁，石川達三與《中央公論》的編輯、發行人…等都被日本當局以「將虛構作為事實，紊亂安寧秩序」起訴。因此在1938年9月5日，石川達三被判監禁4個月、緩刑3年，判決書上稱石川的作品是「記述皇軍士兵對非戰鬥人員的殺戮、掠奪以及軍規廢弛的狀況，紊亂安寧秩序」。從此沒有人敢寫有關日軍在南京所犯下的罪行報導，而石川達三也不得不向加入日本侵華戰爭唱讚歌的合唱團中，以行動向當局表達「懺悔」之意！據說原本厚達330張的稿紙因此被刪了80多張，直到戰後的1945年12月，未經刪除的完整版才由東京的河出書房出版問世，石川在這本書的序文中寫到：「…個人寫這部作品，原打算藉著傳達戰爭的真相，以促使後方因勝利而驕矜的國人作一番明徹的反省，無奈我這種意圖終遭抹殺。而失去言論自由的後方，終於官民同愚之餘，不得不親眼目睹國家的悲慘命運。如今想起，還是不免感到遺憾。」石川達三在1983年病世於東京，享年79歲。

日本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大江健三郎，對於日本一直規避二戰期間侵略他國的歷史責任有相當大的感概與憤怒；他說日本不敢面對過去，不僅在道德上是有罪的，且使日本永遠無法在亞洲社會扮演一個恰當的和建設性的角色。大江對器識褊狹、傲慢自大的日本同胞的當頭棒喝是：「否定歷史的後果，將使日本變成殘障。」

【《活著的士兵》的作者石川達三；中文版為劉慕沙女士翻譯／麥田出版社－－民國84年10月】

摘自《你可能不知道的中國近代故事（1）》